西耳碗

全职幻想家

[福尔摩斯/悲惨世界] 圣诞奇遇

叮铛小铃儿:

SUMMARY:  巴黎,圣诞夜,一位流浪汉向一位异国侦探讲述了一个奇遇。






这是一个没有下雪的圣诞夜。




街道两侧湿漉漉的,天气闷湿阴冷,昏黄的路灯透过雾蒙蒙的空气不定的闪烁着,橱窗上的水滴聚集在一起顺着玻璃淌下来,人行道上只有寥寥几只麻雀。




有一个老人坐在长椅上,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身上是一件破烂又不能御寒的外套,他两只冻得乌青的手缩在袖子,看上去是巴黎街头最普通的流浪汉的模样,奇怪的是他一点都没有因为寒冷而颤抖,仿佛对自己的命运逆来顺受。




马路上走过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身材欣长清癯,面容像一只鹰,高顶礼帽的阴影下藏着他的鹰钩鼻,他颧骨很高,因为寒风略略发红。




他在街上停顿了一会儿,也坐到了长椅上,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烟,点燃了它。




蓝色的烟雾在他头上袅袅上升,他吐出一口烟,问老人:




“先生, 您怎么不回家?”




他的法语说的很好,但是仍然透露出一些异国口音。




老人转过头来,年轻些的男人观察到他过去是个强壮的人,但是眼下已经瘦得脱形,皮肤耷拉了下来。




“回哪儿?”老人的脸庞饱经风霜,神态却是平静又安详,竟显不出一点凄惨。




“您的家。”年轻男人答道,“您应该不至于在街头度过圣诞夜的。”




“那不是我的家,那是我的房子。”老人答,“我已经不配拥有家了。”




“看来我们倒是有些相似。”年轻男人说,他又吸了一口烟。“我现在也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了。”




他们彼此间沉默了下来,年轻人透过烟雾观察着老人。




“您在海边生活过。”年轻人说道。




老人转过头来第一次看向年轻人,惊奇在他脸上闪了闪又消失了。




“我想您应该有个孩子。儿子?不。应该是女儿。”年轻人漠然道,“她致您于不顾吗?”




提到女儿时,老人面容上隐隐现出些光彩,“您真奇特,先生,”他说,“什么都被您猜准了…我是有个女儿…不,不,有一点您说错了,她是个天使,不像您说的那样…”




“那不是猜的,”老人的话语让年轻人想到了些什么,他习惯性的纠正道,就像对从前一位朋友一样,“我在观察,而不是猜。”




老人咧了咧嘴,但没有笑。




“让自己的父亲独自在冰冷的街头度过圣诞可不是一位天使会做的事。“年轻人接着说道。




“是我让她这么做的。”老人说道。




年轻人起了些兴趣,他熄灭了烟,“为什么?”他问。




老人安静片刻,说道,“告诉您吧,我是个囚犯。我逃脱了假释。”




“哦。”年轻人并没有大惊失色。




“您呢?”老人问年轻人,“像您这个年龄的人总是该有朋友和爱人的陪伴才对。”




“我没有爱人。”年轻人答道,伸手摸索着烟,”我倒是有个朋友,他忠诚,友善,正直,称得上是我所见过最好的人。”




在街道对面离他们不远的是座带花园的小洋房,灰突突的墙面已经褪了色,但是暖洋洋的火光在里面摇曳着。




“您的女儿现在怎么样了?”“你的朋友现在怎么样了?”两人一齐问道。




接着他们又异口同声道:




“已经结婚了。”




他们相视而笑,年轻人吐出的烟雾被风刮散了。




“我只会让她蒙羞。”老人说道,“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了她的丈夫,并让他告诉她我出门旅行了,不愿再见她了。我请求他别把我的过去告诉她,像她这样一个纯真的女孩是不该知道这世上有这么多邪恶的….我知道她现在很幸福很快乐,这就足够了….”




“您获得的是什么罪名?”




“我偷了一块面包…”老人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我姐姐的孩子快饿死了…然后我又接连几次逃狱,总共在牢子里蹲了十九年才被假释......”




“出狱后您想必能和您的家人重逢了?”年轻人问。




“我再没听到过他们的消息。”老人答。




年轻人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换了根烟。




“我本以为不会有人会在那个地方记得我的,我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所有人满身泥泞,囚犯和囚犯之间没有任何区别.....可是偏偏....啊,不提也罢.....”




老人仿佛打开话闸子了,他混沌的双眼仿佛要穿过眼前的迷雾看向过去似的,“那会儿我很愤怒,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捣毁了,让人人都知道我的痛苦........可是上帝是不愿看着他的孩子自甘堕落,他向我派来了位使者,用两个烛台救赎了我的灵魂。一开始我还当他是傻的呢,除了傻子以外谁还会帮助我这么一个犯了法的人。我错得真离谱。不管您信不信,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好的人。”




年轻人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女孩的母亲呢?您的妻子呢?”




“我正要说到这里呢…”老人咳嗽了几声说道,“那女孩不是我亲生的。我带着那两个烛台就决定做个正派人…我换了个城市换了个名字…上帝终究不会亏待我的…我变成了那个城市的市长...”




“市长?”年轻人笑道,“您还真有能耐。”




老人不理会他,自顾自的说下去,“......就在那里我认识了那只小百灵鸟的母亲,也碰上了一条紧追我不放的猎犬,那是我在监狱里的狱警。”




“那女孩的母亲本来是个漂亮姑娘,只可惜被恶徒骗了,生了孩子。当时我也不了解她的情况,无意中将她从我的工厂里赶走了,结果她走上了风尘路。待我发现她时,她已经快病死了。临终前将自己的孩子托付了给我。”




“那您怎会来到这里?”年轻人问,“来到巴黎?”




“那个狱警识破了我的伪装,我猜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他知道我力气大,设了个陷阱让我现出了我的力量,这狡猾的东西。他向当局检举了我,然而当局却把我在监狱里的另一个狱友当成了我,驳回了他的举报。”




“想必那位探长一定脸上无光了。”年轻人笑了笑,“不管哪个国家的警察都一个样。”




老人也笑了,“说出来您大概不信,他来找我,请求我革了他的职,因为他冒犯了我,他甚至都不允许自己主动辞职,他都不愿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这样的人倒是少见,”年轻人评论道,“都不像人,像执法机器了。”




“您管他叫机器也好,人也好,他眼里揉不进一颗沙子,对罪犯没有一点容忍。那女孩的母亲就是活活被探长吓死的。”




“您肯定恨透了他。”




老人摇摇头,“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不过是秉公执法罢了。”




“最后还是我向当局自首了,我怎么能让一个无辜的人顶了我的罪呢?”




冷风吹起了老人的白发。




“后来我被抓了起来,又服了几年的苦役,最后设法逃脱了,找到了那小女孩,带她来到了巴黎。”




年轻人垂下眼帘沉思着,他仿佛相信也不相信这样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




一会儿,他又点了根烟,问道,“您还回到过您当市长的那个城市吗?”




老人摇头。“据说它后来没落了。”




那栋小洋房里传出气球爆裂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尖叫,接着就是一阵响亮的笑声,透过冰冷的风传到两人耳朵里显得遥远而模糊。




“您呢?”老人问,“您的朋友结婚后便不再和您来往了吗?”




“他值得安定的生活。”年轻人说道,“我又何必打扰他其乐融融的婚后生活呢?”




“那他一定是个值得尊重的人。”老人说。




这时年轻人灰色的瞳孔闪起了光,他回忆起了那段充斥着冒险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崭新的,像透过三棱镜的白光一样反射着七彩的颜色。那幢小公寓里隔三差五的就有形形色色的人带着自己的疑问出入,没有委托人的时候,房子里就会响起百无聊赖的枪声,还有古怪的化学试剂烟雾,夹杂了房东太太的抱怨。




圣诞夜,他心想,想起了尾巴上有一道黑边的白鹅,被赦免的罪犯,故意输给店主的赌,以及意外上门拜访的大夫朋友,后者那时已经结婚搬离了他们共同居住的公寓。




“他很有耐心,”年轻人吞云吐雾道,“富有容忍力和同情心。是个负责任的医生。”他想起了自己手臂上针孔,锁进医生抽屉里的可卡因,和各种强制休息的医学禁令。这会儿,那位大夫恼火,关切,担忧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了。“当然,有点迟钝,但是很有胆量,过去是个军医。”




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容忍乱糟糟的起居室,充满弹孔的墙壁,塞进波斯拖鞋的烟斗,堆积在桌上的植物碱,还有奇怪的小提琴声。




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肯陪着自己有着诸多怪癖的室友一起前往各种谋杀现场,违反法律翻过别人家的围墙,带着左轮手枪出生入死的。




“对我来说,他有点浪漫主义过头了,”年轻人脑海中浮现出了摆在书桌上的手稿,一只握着钢笔笔极速书写的手,敬佩的目光和惊讶的呼声,还有那些掺杂了太多溢美之词的描写,他的耳尖泛红了,他想他大概永远不会厌倦震惊他的朋友,他扔掉了烟屁股,说,“除此之外,我对他很满意。”




“你为何不自己试试看?”他的鲍斯威尔有时会这么说。




“但是我想他现在已经把我忘了。”毕竟他们分别已经快三年了,年轻人又抽出一根烟说道,“我不能祝福他的婚姻,因为爱情是一种情感,和我最重视的真实冷静相抵触,往往会影响人的判断力。”




“您这话真耳熟…“老人微微笑了,“您和我认识的那位警探多像啊,他也是个杜绝情感的人,唯一的爱好就是吸点鼻烟。”




“我来到巴黎后又遇见了他一次,”老人继续说道,“前几年,”他比划着说道,“圣德尼街的小伙子闹起了场//革//命,我不知道您有没有在报纸上读到这件事,估计没有,因为这事情实在太微不足道了,我的女婿恰好是那群头脑发热的小伙子里的一个,我就是在那里碰上了他,他被小伙子们识破了身份。”




“那您恰好能报仇了。”年轻人说道。




老人惊讶了起来,“您怎么会这么想?不,上帝决计不会让我这么干的。”




“您放他走了?”年轻人问道,“也对,您倒像是个以恩报怨的人哩。”




老人低下了头,他骨节粗大的双手擦了擦脸,“这一切都该结束了…受够了躲躲藏藏的生活…我太累了…随他处置吧…”




“后来那些小伙子,除了我的女婿外,全死了,多可惜啊,花一样的年龄…我救起我女婿的时候又碰上了他… 他那会儿看我的目光很古怪,像发了热病一样,也不管我叫“你”了,反而用起了“您”。他和我一起把那男孩送回了家,他答应给我和我女儿道别的时间,他就在楼下等我。”




“但等我下楼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走了。”




“第二天人们在塞纳河桥洞下找到了他的尸体。”




年轻人听得挑起了眉头。




老人发出几声干涩的笑声,“您说他一定是精神失常了是不是?他说要抓我,结果又放我走了,连语气都恭敬起来了,好像我还是以前的市长一样…”他感叹道,“我本以为他一定会送我回监狱的。”




他抬起头看向苍穹,那上面挂了几颗冰冷晦暗的零散星辰,在寒夜中瑟瑟发抖。




“我本也以为我会与我的死敌同归于尽的。”年轻人用英语喃喃道,“谁知道我又捡回了条命…但是我又不能回去…除非那人的余党被全部歼灭…那位好大夫会为我难过吗?我真的应该隐瞒我的音信吗?”




他不会在乎的,年轻人心想,毕竟他早就有了自己的家庭,不再是以前那个孤独寂寞的单身汉了。




来自远处大教堂的几阵钟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此时已是圣诞夜第二天的凌晨了,钟声停止后显得四周更加寂静,人行道缝隙间的积水结成了冰。




年轻人口袋中的烟已经用尽了,长椅周围散落了些烟灰。




他站了起来,向老人身边丢了几法郎,离开了。




老人没有捡起它,他重新蜷缩起来,仿佛冻成雕塑了一般。




街道对面是一家书店,有一本样书摊开摆在橱窗上,那是一本被翻译成法语的英国回忆录,上面的文字透过水汽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可以依稀辨认出这样几行字:






.......毫无找到他们尸体的希望.....






.....当代最危险的罪犯和最杰出的护法卫士葬身在那漩涡激荡、泡沫翻腾的无底深渊.......






.....而福尔摩斯是我心目中最优秀,最聪明的人.........






Alone I wait in the shadows.






Alone at the end of the day.






不管我们怎么编织他们故事的衍生,始终无法掩饰他们真实的遭遇。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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